当代的人,如果不是搞散打搏击专业的人士,每日练拳时间有限,欲求练拳有效果,初期以少而恒为好。肖云浦先生讲,他有个姓栾的师兄,只练三体式和原地崩拳,结果练出惊人的功夫,站三体式把全身站通了,周身一体,出现自然反射的能力,随意一站,看上去轻飘,但身上各个角度没有盲点,别人一动他,别人就摔出去,看上去他几乎没有什么动作。扶其身,如通天柱。而他的拳头和小臂都特别重,随便一抖,几乎没有人能接住,连秦老师也不敢硬接,只有通过走沾来化解。这位栾先生入门比肖云浦先生早数年,到肖云浦先生离开大陆,这位栾先生还是只练这两样。听肖云浦先生介绍栾先生,不由得让我想到齐公博、支燮堂两位先生的事迹,都是由少、由简入手,而功深莫测。肖云浦先生在大陆期间曾寻问过栾先生的下落,未得音信,故栾先生的武艺后来到了何等境界就不得而知了。
由少、由简入手,深入到一定的境地后,要想进一步提高,就要求变。从何而变?从最擅长的技法上求变,如齐公博、支燮堂等先生都是如此。齐公博先生由站三年三体式入手,数年后对形意拳的五行、十二形皆精通,并能将造诣表现在八卦拳上,身法变化灵妙莫测,但打人主要还是形意拳的劲,这与孙振川先生不同。支燮堂先生也是由三体式、劈拳入手,一练十余年,后来将形意拳与太极拳融合一体,将劈拳一劲合于千变万化之中,人莫能测,打人那一下还是劈拳的劲。
有位柳先生,擅披风刀法,该刀法只有五式撩、劈、抹、带、刺。柳先生是湖北襄樊人,1986年我在余家湖工作期间认识柳先生,他说这个刀法他一练二十年,虽只练这五式,但他可以演变成几十种变化,他以短棍代刀与人比武,从未输过。文革时,他曾参与武斗,一人对付十余人围攻,突围而出。
由简而生变,让我想起张烈先生常说的一句话:练武术要有想象力。
少则得,得到的是什么?理也。得其理后,才能求变,虽有千变万化仍要合乎其理。依理求变,而且知如何变化,技法才真正上身有了灵魂。在这个求变过程中,即需要有实际格斗经验,还需要有想象力。所以,真正的技击家,必须善悟,头脑要好用,要有想象力、创造力,内心里要具有这种冲动,非迂腐之辈、默守陈规者。诚如张烈先生所说:“会打人的都是聪明人。”
孙存周先生教拳,从不要求他的学生打出来的拳和他一模一样,而是要求他的学生在得到拳中的基本道理后,就要充分地释放自身个性,发挥想象力、创造力形成自己的技术风格。在这个过程中,发现自己在哪些基本技能上有亏欠,回过头来再去弥补相应的基本功,反反复复,循环往复,所谓三回九转,百炼成钢。
所以,孙存周先生的学生技术风格差异化甚大,一人一样。如张烈师兄的拳一站一动隐然有长拳的风格,而其妹张亚男师姐的拳纯太极拳之意也,摸哪儿哪儿空,松沉柔化有过于太极拳老宿。孙存周先生的另一弟子牟八爷,更是纯于柔化之功,周身有如虚空。而他们并没有另投他师、另习他技,皆以孙存周先生所传武艺为宗,只是各自的身体条件不同、性情不同、先前的基础不同而已,因此各自有所发挥、有所创造的内容不同。
武学,尤其是技击之学,其一入手要简,其二由简悟其理,其三要依理求变,其四要有想象力、创造力,其五要解放心性,做个精神自由之人。最应当认宗的是自己切身体悟的东西。
